在雪花上写诗
我并不准备接管冬天，辽阔的
雪野上，留下我一行行脚印
我在雪花上写诗，白茫茫
真干净，大地，是洁白的
我眼中的世界，是洁白的
我跟随季节在时光中
三百六十度轮回了一圈
我在扪心自问，这一个轮回
我有没有空转，而春天，不是
等来的，那个等待春天的人
像守株待兔，异想天开
把融冰化雪的经历和过程
关在春天的门外
我用雪花裹紧灵魂
我用雪花裹紧灵魂，我成为
一个异乡人，通过空荡荡的
玛格丽特·米切尔
含笑而逝的飘落，一条
遗忘了的路，从雪地上爬起来
看了看《飘》
流放的歌声，无法飘逝的记忆
像雪花一样，伸出犀利的刀片
攻击我飘泊不定的灵魂
米切尔夫人不幸被车撞身亡
飘飘的哀伤失去了重心
《乱世佳人》落幕前的一次召见
是谁反客为主，世界上唯有
土地与明天同在，不会褪色的
时间引起一场大火，那个
批判米切尔的人，正在批判自己
我在黄河铁桥上，目送
《飘》的背影，我不知是不是
作为谁的人质，立在雪中
冬天的人质，已经人满为患
容留不下我的平静，雪还在继续
跟随在大雪后面
我靠近雪花，一片洁白弥漫于身
天空离雪很近，大地更近
我知道冬天的窃窃私语
催促白色蝴蝶的询问，背叛和
分裂冬季的事物沉于梦寐
或者说是冬眠，它们在绝望的
深层等待，雪后的何去何从
我跟随在大雪后面，一步一步
像刚刚西征从前朝放逐归来
卷进雪花的漩涡坠入一帘幽思
一片落雪是一封旧信，飘泊的
碎片不停地颠覆我微弱的灵魂
我隔着冬季取暖，并备上
一份雪花蹁跹的组诗
一次春暖花开的铤而走险
决定在大雪封门行动
随心所欲我在《格林童话》里
奔走了一趟，要奔就带上白玫瑰
带上白雪公主，私奔
雪花幽梦
她需要，一个下着小雪的黎明
在被说出的照耀中，谁是白雪的
同义词，不可妥协的，花朵的
热恋，很可能有那个来自
天穹的美丽世界，凸现而逝
雪花中的陷阱，往前一步
或是，退后一步，所有的一切
都可能出局，雪过天晴之后
幻影里的沉落究竟会发生些什么
她参照一张白纸，把落在昨夜的
三匹白马，三尺北风，三个幽梦
留在雪线以上
雪中的胡杨
经过一场雪的盛世，苍茫火焰
一面缺少形容词的旗帜
为荒漠献身，我意识到，我
很可能已经进入了，大自然前沿
风雪中，感受大漠的灯盏，以及
力量与光芒，雪的翻舞
按捺不住我一点点的心动
我预感到，在所有的风雪到达
之前，那些迷失的流沙尚未
醒来，我无法抵挡蓝天，白雪
我担心，这别样的美，被风暴
劫持，滔滔岁月，我拂去停在
枝头的雪，一种光辉，向荒原
摊开，日月把很多事物都升华了
素裹银妆，胡杨的秉性，依旧
在深处漫延，一些雪花飘落下来
何必浓墨重彩，何须在花朵
丛中拥挤，纠结
雪中胡杨的沉静，轻松，坦然
反倒让我加重了对凝重与圣洁的
思考，一种不再回头的生命秩序
接纳了我的轻描淡写
雪
一个上午，雪还没有走开
我的眼眶就苍苍茫茫了
屋后树丫上的喜鹊择木而栖了
鲜花店的繁花，一再收紧
我行色匆匆，疲于奔命地逃离
在风和雪的缝隙之间，穿行
雪比我坚忍，我迫不及待的现实
被暴露无遗
我躲在风花雪月的角落
让谎言再停留一个夜晚
雪花，再停留一段时间
我几经转弯抹角，逃避今夜
雪人不会失眠，而一个失眠的人
把雪人，抱回天堂
我与落雪
空间。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现在
在哪个空间，一朵雪花
碰撞了我，落雪与我，我与落雪
谁，更宁静致远，我怀揣雪花
看上去，像一个人质
站成安徒生童话中的雪人，忽地
雪地上闪过一个小女孩的影子
只当是春天就要到来了
此刻，我已把我完全放到了
雪的空间，雪人和我之间，肯定
会有一个，感到不安
在冬春的临界点
天亮之后，就立春了
季节的变幻，我追逐风雪三千里
一直抵达冬春的临界点
远山的绿风在不声不响地复活
雪线以上，我看不见那匹
沧桑的老马了，我沿着北风返回
冬天的已经殉情
雪的帷幕下
前面，就是扁都口了，我在
东西两面摩天峭壁的夹峙之下
已是力不从心，更显单薄
雪的帷幕下，跳天鹅舞的姑娘
旋舞的裙裾，妙曼，我已经
走到了雪花的尽头，徐徐
坠落的告白，是最后的坼裂
我们一行，从自驾的巴士上
走下来或是在模棱两可的黎明
天鹅的羽毛落下来，我狼狈
不堪地呼吸了一下，天鹅舞
与雪，或是方式不同
依恋的雪花，一直开着
雪花，开始活跃，几分内敛
已经提前进入春天的状态
我依着栏杆，无意与天空对峙
动情的是一点心思，是走在
桃花前面的动词，盈盈落落的
凋零，是多余的，欲罢不能
我被颠覆其中，睡在枝条上的雪
让我忘记了，忧愁的雪花，将
时间留住，一个行走在雪地上的
人，浅唱低吟，捕捉哈姆雷特的
一句台词，不要质疑我真的
爱你，但信我予你之爱
一些矜持，在雪路上突然转身
雪的融化，忽略了我的迟疑
落雪的追问，飘飘摇摇，已
悄然作答，我被雪掩盖了多年
如果有一天我陷入雪中，不能
自拨，我怀疑，我的苍茫白发
是前世的一场绑架
雪花的花语
凋零与绽放，在对岸相望
成为对应的背景，中间
有一段荒芜的距离，雪在其中
左顾右盼，漫长而又短暂
冬天，坚定，大气
把雪花的花语，藏在心底
而春天，在匆匆赶来的路上
雪，宛如飘飘然然的预言
隔着雪花，桃花的惊艳
在前面，一闪一闪
□刘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