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5月31日

根脉与地域思考中的展望融通

——高天佑先生主编“得陇望蜀诗丛”第一辑读析

偶尔获阅敦煌文艺出版社“得陇望蜀诗丛”第一辑五册(2020年12月第1版),一下子被其“积极进取、勇于开拓、不断创新”和谋求发展之陇南文学新气象所鼓舞,尤其主编对历史之语“得陇望蜀”的多元化解释和新向度运用,更觉诗丛的立意与气魄非同一般。

先看秦戎的《踏歌而舞》。面对开卷之作立冬望雪,诗人首先想到的是乡邻与庄稼:“还有那一茬茬的庄稼一个个的乡邻”(《立冬的陇南》),也有这些乡邻远在天边的作为,牵挂也骄傲着诗人:“大手笔/就这样得陇望蜀统一天下/大气概/就这样连接南北沟通东西”(《大武都》)。自然,诗人的心,有时也是深沉的。在对父亲的白描式写作中,他说:“你总是在愧疚中默默无语去地里劳动”“你默默忍受的不只是埋怨与苦痛/你总是在说孩子们好好念书吧/我们没有地位金钱也没有关系后门”(《父亲》)。它与《想起苦菜花》并行着:“我想起了苦菜花,想起了山沟里的牛,山坡上的羊”,“苦菜花,喂养着我们姐妹八人”“那些日子,肚里总是装满苦菜与卑怯”。这种从生活中发出的语言,在诗行中就成了重生对过往的回忆:那是人类精神再生的心灵之声,是关于生命与写作新联系的穿越与唤醒。

毛树林的《露珠无岸》,忽闪出来的感觉,他不是在写诗,而是让自己的哲思化诗。亡灵、蟒蛇、河流、高原、岩石,乃至樱桃、马兰等,全在他的哲思中点化成诗,组成汩汩流去的浩荡之水,化成悠悠飘去的云,更化成无数新的意象,在几多哲思中冲腾、激越和澎湃。在“王朝谷粒一样划过指缝”的一刻,诗人看到屈原正挥动“柔韧的牧鞭”(《伫立汨罗江》),而江对岸的岩石,正以“坚韧的运动”,创造“一种凝聚与生长思想的生命”(《把手搭在岩石上》)。那岩石下的河流,经诗人的点化,便成了“携带主观的河流”,而此时自然的蟒蛇以“在夜里一切词语都是危险的”为隐喻,把房屋与大梁、祈求与期待,都在“这些黑线条组成的东西里饮食着硬朗的内核”(《蟒蛇》)。我非常称许诗人在此运用“硬朗的内核”,它一下就把诗的内质,提升到人生的现实之上:那是精神不屈的行走,又是人生朝前的不回头。诗具社会性的内涵,破苞翠滴朝向我们。于此,《天空是一枝假樱桃》,便成了抽象艺术的诗。

诗人老盖的《世态与季节》,是一册艺术化的诗集。她成化在被诗人“长长拥抱的身体”里,诗人说“我被它们打湿,只有它们抓着我”(《伟大的接触,黄渚》),这被诗人标之为“伟大的接触的黄渚”,正象征着一条诗人划动河水的生命之河。面对背柴的女人,诗人看到的是“一个生者面对一个生者”(《背柴的女人,徽县江洛镇》)。这样的生态县城,便是“我听见的是神秘的喉音,这是从山里发出的呼吸”(《巴洛克诗人的山野,成县》)。看,灵动的一景一人一声,这幅多层面的绘图,把二个城镇黄渚与成县的印象,艺术地映现了出来。

过河卒《擦洗阳光》,是“得陇望蜀诗丛”第一辑中亮丽的一册。其个性,于《佛崖的石头》这一辑里,在酒与佛崖中卓然可见。先说酒,“今天的酒骑在昨天的酒上”(《今天的酒骑在昨天的酒上》),一言就把酒的烈性与韧劲给撒了出来。酒使诗人游仙到了新的世界,酒使诗人在另一个春天里诞生。这种生活与生命交相而遇的别样状态,在诗人的语言与个体生命之间,发生着一种吊诡式的关系变化,它先由人言酒,尔后又由酒言人,然都限定在唯一的人的世界中,生命的形式却是截然不同。它让诗歌告诉你,人类栖息在大地的方式是变化的,诗意的和创造着的。

向前《惊蛰的声音》由在自然里伸展:“绿意表地/露珠画在晨色里/蓝色天空给你星斗日月”(《执着》)。转而面对当下的自然,诗人又道义在胸:“人类一刻不停地斧戗她”“当岩砾风化,人心也渐锈蚀/村子里因工业文明而欢啸或狰狞”(《地球日遐想》),大地需要环保:诗人不忘举起正义之笔。

更深层次的思考,是诗人同样在《放飞心情》中有所表述:“从笑靥和庙堂的那柱香烟中/我给祈求欢快的人绑上羽翼/让蒙受灾难的生灵们/放弃逃离不了的沉重”,这分明是以全球的眼光在关注着人类。营造于这样的境界之下,诗人胸中的豪气在回荡:“我的江湖存与珠穆朗玛之峰/鱼儿在我心中或是源头/鱼儿的心随即也在峰顶游弋潜伏下来/经受第三极火一样的雕饰”(《江湖》)。豪气自然惊动了惊蛰,于是,“所有的生命都被蛰伏的量子纠缠/继而在神秘中萌动”(《惊蛰的声音》)。这里我注意到了诗人叙述(抒情)的行为,是由地域的眼光转向了人类的视角与共性,它注重的是人类共同生存的地理空间,珍惜的是和平与生态共向的文化认同。这份激情,在诗里行间流淌,也同样在诗人的个体生命血脉之中冲腾。

总之,“得陇望蜀诗丛”第一辑的出版,仅仅是每年一辑五本的起始之行;正如主编高天佑先生在“前言”中所说:“陇南不仅是一方历史悠久、山川神奇的土地,更是养育伟大诗人和诞生伟大诗篇的地方”。作为读者,我们愿和西部陇南在这伟大的时代,一起诗意地呼吸;同时也期待携着第二辑“抒情诗”、第三辑“长诗”、第四辑“叙事诗”的浩轶巨篇,能够一起走出中国诗歌“陇南诗群”的诗学群体向度来。

□王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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